很少有人像Henryka Bochniarz一样，在多元化的前线如此突出。她是企业家、政府部长、妇女大会的联合创始人、波兰最具影响力的雇主联盟“Lewiatan”的主席、众多公司董事会成员和波兰总统候选人。她在接受THE FOCUS采访时谈到了她对多样性的多方面参与。
重点:您在许多领域都是领导者，并在个人层面以及公共政策和企业责任领域为多样性而奋斗。如果你必须尽可能简洁地说明多样性的价值，你会如何构建它?
Henryka Bochniarz:当今全球化的世界使我们都敏锐地意识到，对世界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工作方式和不同的思想，所有这些都可能为任何努力增加价值，无论是教育、政治还是商业。管理任何人类机构都不存在单一的最佳方式，也不存在取代所有其他观点的统一标准。对不同的人和不同的想法缺乏开放态度的个人和组织将无法充分利用这个世界提供的机会。
重点:以您在许多领域的经验，您是否认为有些行业比其他行业更重视多样性?
Bochniarz:就性别多样性而言，有些行业，比如金融服务，基本上是男性主导的。男性倾向于拥有最大权力的部门，这并非毫无道理。同样合理的是，女性现在正试图打破这些封闭的圈子。
另一方面，肯定有一些行业是由女性主导的——尽管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在那里拥有更多的权力。例如，在波兰和其他许多国家一样，较低水平的教师职业几乎全部由妇女组成。然而，学校的校长都是男性。因此，尽管女性的比例远远超过男性的比例，但从实权的角度来看，女性的地位没有改变。
“对不同观点缺乏开放态度的组织将无法充分利用机会。”
重点:你是2009年在波兰成立的妇女大会的联合创始人。今天，国民大会是波兰最大的非政治性公民运动，旨在实现男女在私人和公共领域的权利平等、机会平等和潜力平等。它的非凡增长是否表明，有利于多样性的潮流已变得不可阻挡?
Bochniarz:多样性当然是一个时代已经到来的想法，国会已经取得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进展。我们成功地说服波兰议会通过了“配额法案”，规定在波兰议会下院、欧洲议会和地方选举的选举名单上，男女候选人的比例至少为35%。但衡量成功的更重要标准，是女性和女性周围的人如何对待女性问题。如果多年前人们还在嘲笑这些问题，那么他们现在不会再笑了——他们会非常认真地对待这些问题。
重点:今年3月，欧洲议会再次呼吁，如果国家措施未能做到这一点，就应出台新法律，引入配额制度，以提高企业董事会中的女性比例。你领导的波兰私营雇主联盟(Lewiatan)在配额问题上持什么立场?
Bochniarz:经过激烈的内部讨论，我们支持欧洲议会关于配额的指令。然而，在这方面我们是孤立的，因为其他的联盟都是由男人领导的，而且这种想法仍然有很大的阻力。
重点:这个问题最终是关于改变态度和意识，而不是实现数字吗?
Bochniarz:是的，人们对待女性和多样性的态度正在改变;对性别多样性以及其他种类多样性价值的认识日益提高;讨论这些问题的语言正在发生变化，以适应利害关系的重要性。
重点:考虑一下欧盟的新成员在多样性方面带来了什么是很有趣的。例如，与较年长的欧盟成员国相比，波兰的女性企业家数量相对较高。你对此作何解释?
Bochniarz:你必须考虑到，在波兰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之初，许多妇女别无选择，只能依靠自己的两脚站立。纺织业等整个行业都崩溃了，人们失去了工作，迫使许多妇女寻找照顾家庭的方法。其结果是小公司的兴起。这些企业家中的一些人发现，独立生活是一种美好的生活——而不是在国有企业工作。
转型开始时，我在商业周期和价格研究所工作，过着一种不错的、有保障的生活，有固定的薪水和极大的稳定性。但我告诉自己，这是尝试不同事物的最佳时机，所以我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波兰最早的咨询公司之一。我没有经验，没有钱，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有经济学背景，但在市场经济中毫无用处。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没有给自己发工资，每天工作20个小时，但那是一段令人兴奋的时光!
今天，40%的小企业由女性拥有。但在中型企业中，女性所有者的数量要少得多，而在上市公司中，几乎没有女性担任高级职位。所以仍然有一些东西阻止他们在大企业中做得很好。但在我看来，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他们需要时间来学习。
重点:是女性需要学习还是大企业需要学习?
Bochniarz:两者都有。我作为雇主的经验是，当你让一个男人承担一个困难的项目时，他通常会说，“好吧，我还没准备好，但我会试试。”通常女人会说:“不，这太难了。”同样的性别动态也发生在高级职位上。我也理解，一些有小孩的女性更喜欢保持压力较小的位置——她们只是不想在那个时候付出代价。
重点:这不是一个两难的处境吗?
Bochniarz:是的，但有一个办法可以改变它。我们可以调整公司的经营方式。在当今世界，无论你是在办公室、在家里还是在车里工作，只要你在做你的工作。当你拥有这种灵活性时，更容易实现工作与生活的平衡。
男性也应该寻求更多的平衡。当瑞典第一次引入陪产假时，只有5%到6%的符合条件的男性利用了它。如今，任何拒绝这个机会的人都被视为完全过时的人。如果陪产假能够流行起来，那么当孩子生病时，男性也可以用他们的那部分假期来照顾孩子。这种分享意味着女性不会再因为老板认为她们会在家庭生活的关键时刻缺席而错过升职机会。
重点:你曾说过:“如今的市场需求与男性所拥有的技能不相适应。”女性拥有的哪些技能看起来是合适的?
Bochniarz:在大多数发达国家，大部分GDP是由服务业创造的，而不是工业。服务与人们常说的女性技能非常一致:同理心、倾听能力、团队合作。与此同时，在完全由男性主导的部门，机器人或计算机系统正在取代对体力的需求——甚至在国防部门也是如此。有一次我看到作战室里满是电脑，弯腰盯着屏幕的大多数人都是控制着无人机的女性，我真的很震惊。
重点:你曾说过，为了真正发挥作用，女性必须达到团队中至少30%的临界数量。为什么30%的?
Bochniarz:首先，大量的研究支持30%这个数字——这不仅仅是一个有根据的猜测。如果董事会中只有一两个女性，她们不可避免地要适应由男性设计的经营方式。在这种情况下，女性可能会有不同的观点，对应该做什么和如何做有不同的看法，她可能会确信自己是对的。但是，如果绝大多数男性已经在这个行业工作多年，女性就很难让自己的声音被听到。她们可以打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但过一段时间，她们就会适应男性占多数的情况。
第二，我们不只是为了在谈判桌上占有一定比例的席位而斗争。我们正在为一个不同的议程而奋斗;我们正在争取一种不同的经营方式。我们必须为彼此而战。美国前国务卿马德琳·奥尔布赖特(Madeleine Albright)在自己的书中写道:“地狱里有一个专门留给不帮助其他女性的女性的地方。”光为自己获得崇高的地位是不够的;你必须帮助提升其他许多合格的女性。
重点:在你的职业生涯中，你曾在多个董事会任职。从你的角度来看，董事会文化是如何演变的?
Bochniarz:当然，董事会的文化在世界不同的地方是不同的。在美国，董事会是单层的，而在许多欧洲国家，董事会是双层的——管理委员会和监事会。在美国，非执行董事在公司治理中扮演着越来越重要的角色。虽然波兰的情况有些不同，但我们正朝着这个方向前进，因为股东要求董事的参与度要高得多。
就在几年前，许多董事会工作实际上还只是形式上的。监事会每年召开两到三次会议，几乎批准了管理委员会的所有工作，但不深入研究细节。如今，监事会挖得更深，更加关注细节，并行使更大的监督。你还可以看到欧洲各地董事会的性别构成存在巨大差异。北欧国家的女性董事比例至少达到30%，处于领先地位。意大利实行了配额制度，女性董事人数倒数第二，仅高于马耳他，只有6%。欧洲的平均水平几乎是14%，但你真的需要看看每个国家的数字。
重点:在确保董事会成员的多样性方面——不仅是性别、地域、国籍、背景等方面，尤其是董事会审议过程中观点的多样性方面，董事长的作用是什么?
Bochniarz:当然，监事会主席应该对公司的业务有广泛的了解。但更重要的是，他或她能够有效地组织董事会的工作，鼓励人们坦诚，并确保听取不同的观点并给予认真的考虑。如果你的董事会会议上有25个议程项目，却只分配了两个小时，那么就出问题了——董事会成员根本不可能真正、有意义地参与到讨论中来。此外，大部分权力仍掌握在董事长手中，我们知道，把所有权力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是危险的，无论是在商界还是政界。只有当你们进行真正开放的讨论，以及敢于质疑董事长或首席执行官的董事时，你才能确信董事长和整个董事会都在履行自己的职责。
“我们追求配额制，因为不是每个领导人都明白女性被排斥在外的潜在动力。”
重点:许多公司声称，他们全力致力于确保员工和高管阶层的多样性，但在兑现这一承诺时，他们往往做不到。你认为是什么阻止了他们“言出必行”?
Bochniarz:不管公司手册或网站上怎么说，事实是，如果公司高层没有发出明确的信号，表明公司真正重视和实践多样性，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当一个职位有空缺时，领导者应该说，‘我不会接受任何招聘选择，除非候选人中有女性。“他们应该拒绝接受人力资源部门找不到任何值得考虑的女性这种古老的借口。该组织将被迫寻找女性;如果他们真的去找，他们会找到很多合格的女性候选人。如果对这一选择和提升的原则没有明确的承诺，将很难实现多样化。这就是我们追求配额的原因——因为并不是每个领导者都明白女性被排斥在外的潜在动力。在欧盟司法专员维维安·雷丁(Viviane Reding)提议设立欧盟董事会女性人数的配额之前，她要求企业自愿签署一个目标，到2015年女性董事比例达到30%，到2020年达到40%。在整个欧盟，只有24家公司签署了协议。我有时听到人们说，他们强烈支持让更多女性进入董事会，但我们必须根据能力选择她们，让变化以自然的方式发生，而不是强制实施配额。 That’s what they call it – “the natural way.” But if we do it in the “natural” way, it will take us 40 or 50 years for women to achieve parity with men. The question is whether we can afford to be so wasteful with our resources, and I am pretty sure the answer is no.
重点:在领导团队中，各种声音、想法和意见的杂音会阻碍团队的一致性和果断行动的能力，这是否会出现过多的多样性这样的情况?
Bochniarz:我不这么想。我担任波兰社会和经济事务三方委员会的副主席，该委员会由来自政府、雇主协会和工会的代表组成。我可以告诉你，有时那里的多样性会导致激烈的辩论。经过十个小时的讨论，各方可能仍然不能接受对方的论点，但最终我们达成了协议。这可能是一种妥协，但它总是建立在对话的基础上，这远远优于单纯由单一和同质的群体强加的决定。
重点:你经常参与这种多方面的对话——作为波兰私营雇主联合会主席刘易斯坦;作为欧盟最著名的雇主联盟——商业-欧洲的副主席;通过欧洲新思想论坛，这个国际商业会议也吸引了学者、政治家和文化部门的代表。
Bochniarz:是的，尽管对话有时会令人沮丧和效率低下，但如果不至少尝试这样的讨论，我们就无法取得进展。可能涉及许多不同的利益和许多分歧，但即使只在10%的问题上达成一致，我们仍然可以完成很多工作。我认为这是波兰目前经济表现如此良好的原因之一。当欧洲危机开始时，我们能够与工会就一项反危机方案达成协议。他们同意在劳动法中增加一些灵活性，我们也做出了妥协。但是，即使无法达成协议，我认为，采取这种方式进行“社会对话”仍然是可取的，这样做的国家比不这样做的国家表现得更好。
重点:你是否建议年轻人在开始他们的职业生涯时寻求不同的经验，以便在个人层面上获得更广泛的多样化的观点?
Bochniarz:在波兰，我们有一句谚语:“好奇心是通往地狱的第一步。”不过说真的，我对新经历、新想法、新朋友非常好奇。但这并不意味着随意地从一个领域转移到另一个领域。我试着以一种有组织的方式去做，去获取不同情况、不同人群和不同思维方式的知识。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当我告诉她我要搬到另一个国家或换工作时，她都无法理解。她会说:“但你有这么好的工作，你有一个美好的家庭;为什么不呆在一个地方，享受生活呢?”当我决定参加总统选举时，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这种巨大的痛苦。她快死了，她知道我会面临很大的压力和很多我讨厌的情况。她是对的，但这是值得的，就像所有那些不同的经历一样。
重点:2006年，波音公司任命你为波音中欧和东欧总裁，代表公司在十几个国家的商业利益。在没有航空背景的情况下，你一定找到了另一种极为丰富的经验。
Bochniarz:是的，有了波音公司，我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它是美国最大的公司之一，总部设在很远的地方，从事的行业我一无所知。学习的过程是痛苦的;我花了大约两年的时间才理解它的工作原理。但了解飞机——世界上最昂贵的项目之一——是如何设计和制造的是非常有趣的。认识从事这一工作的人，理解他们的想法，并说服他们相信我们可以在东欧做一些有价值的事情，这不仅在不断扩大，而且令人振奋。加入联合信贷银行董事会给我带来了类似的挑战，也让我有机会向成就卓著的人学习。
重点:显然，性别多样性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但令人惊讶的是，你们在这里触及了许多形式的多样性——观点的多样性，对商业、政治和个人生活的观点的多样性，以及网络世界改变年轻一代期望的方式，确保更多多样化的声音被听到。
Bochniarz:毫无疑问，年轻一代生活在一个不同的世界。我有九个孙子孙女，我花了很多时间和他们在一起。为了和他们建立联系，我必须进入电脑游戏，我必须理解为什么他们对事物的看法和我完全不同，比如当我们一起看电影或我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它为我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重点:当你需要对他们的生活和职业提出建议时，当你反思自己的经历时，你会对他们说些什么呢?
Bochniarz:你需要在事业和家庭之间取得平衡，并且要明白这种平衡会在你人生的不同阶段发生变化。有时你会更关注你的孩子，有时你会更关注你的事业。社会和公司将不得不适应职业轨迹，这种轨迹可能会停滞一段时间，然后再次起飞。
我还会告诉他们，我认为你必须为你的生活规划好你自己的蓝图，而不是让别人——你的父母、你的公婆、你的老板——为你规划好你的蓝图。当然，很多事情的发生都是你无法控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国家会发生转变，我会自己创业，我会成为一名政府部长和总统候选人。但关键是不要害怕改变;看看你能做些什么。当然，你必须考虑到其他人和社会的利益——你不是绝对自由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在某种程度上，我的生活展现的方式取决于我的决定，我希望有做出这些决定的自由。
对Henryka Bochniarz在华沙的采访是由雅罗斯瓦夫Bachowski-Ciura， Egon Zehnder，华沙，Ulrike Mertens, THE FOCUS。
Henryka Bochniarz说
Henryka Bochniarz是欧洲多元化对话中最重要的声音之一，也是波兰前总统候选人，她的职业生涯异常丰富。自1999年以来，她一直领导波兰私营部门雇主联盟，这是波兰最大的私营部门雇主组织。她是欧盟最大和最著名的雇主联盟businesseeurope的副主席，也是欧盟委员会企业和工业咨询小组(由专员Antonio Tajani建立的咨询委员会)的成员。自2002年以来，她一直担任波兰社会和经济事务三方委员会副主席，并在政府、雇主协会和工会机构之间的对话中发挥了积极作用。她是妇女大会的联合创始人，也是波兰性别平等法的发起人之一。2005年，她是波兰民主党的总统候选人。2006年，波音公司任命她为波音中欧和东欧总裁。在加入波音之前，她是Nicom咨询公司的总裁和共同所有人，该公司是她在上世纪90年代创建的波兰首批咨询公司之一。1991年，她担任Jan Krzysztof Bielecki总理内阁的工业和贸易部长。她还在波兰外贸研究所担任了18年的大学教授和研究员。 The recipient of many awards, including the Andrzej Bązkowski Award in 2003 for her extraordinary contribution to the development of a social dialogue in Poland, she is deeply involved in the arts, having co-founded the “Nike” Literature Prize for the best book of the year. An author herself, Bochniarz co-wrote Be Yourself and Win: Ten Hints for an Active Woman with Jacek Santorski and has written extensively about economics and social issues. She holds a PhD in economics from the School of Planning and Statistics in Warsaw and is a former Fulbright scholar.
照片:罗伯特•菲舍尔